經濟人語：大蕭條會重演嗎(葉家興)

錯誤政策會加重危機
危機爆發的原因，固然與一次大戰後過於樂觀的股市泡沫有關，但錯誤政策更是加重危機的關鍵。1930年為挽救因股市崩盤造成的大失業，美國國會通過「史慕特－郝雷關稅法案」，築起史上最高的關稅貿易壁壘，造成銀行業更大的衰退。再加上1931年聯準會升息，把利率從1.5%提高到3.5%，並警告銀行不該大量從貼現窗口借款，造成債券市場一夕崩盤。影響所及，聯準會後來雖將利率降為1%，並維持多年的低利率，經濟仍委靡不振，形成人心惶惶的流動性陷阱。
不當時機的升息，以及各國築起的保護主義壁壘，使經濟大蕭條如漫漫長夜。但以目前發展情勢來看，各國決策者都謹記教訓，避免重蹈覆轍。六大央行合作為金融市場注入流動性，及趨於一致的貨幣政策，都在應對金融海嘯的衝擊。
聯準會主席柏南克除了以鑽研經濟大蕭條著名之外，他在1997年的「系統性貨幣政策與油價衝擊的影響」論文，就反映了其貨幣政策思維。研究為，1980年代經濟衰退和通貨膨脹並存的「滯脹」現象，主因是貨幣政策對石油危機的「內生反應」。簡單地說，如果石油危機發生後，聯準會保持利率不變，那麼經濟產出下降有限。石油危機導致的經濟產出下降，幾乎主要由貨幣政策釀成、而非油價上漲本身引起。
因為這樣的貨幣政策哲學，在經濟衰退的疑雲未解之前，柏南克所領導的聯準會絕難可能貿然升息，以免重蹈1930年代經濟大蕭條和1980年代停滯性通脹的覆轍。而各國央行齊一步調的政策有助穩定匯率，避免更大的金融波動。
然而，次貸風暴導致錯綜複雜的衍生性金融商品貶值，使金融機構陷入財務窘境，超出華爾街和監管者的控制能力，這些經濟大蕭條時不存在的現象會加劇，使日後經濟萎縮更為嚴重嗎？

各國政府應攜手合作
事實上，這正是美國聯邦政府必須以干預手段，挽救大型金融集團的原因。倘若不及時伸出援手，骨牌反應下可能引發更大規模的倒閉潮，以及更嚴重的經濟衰退。干預行動獲得多國決策者的認同，因為這是兩害相權取其輕的必要手段，並非自由市場原則有根本的改變。
股市暴跌，經濟衰退的陰影難散，然而觀察美股，金融股指數雖然破底，零售業和建商指數卻依然高居七月低點之上，顯示金融危機對實體經濟的惡性傳導並不如想像般嚴重。只要決策正確，各國政府願意敞開大門，共同拆解次貸風暴所留下炸彈，金融海嘯之後的黑夜，就不會像經濟大蕭條時一樣漫長難耐。

作者為香港中文大學財務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