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朝明的蕭條經濟學（吳芳銘）

根本問題在於企業
但辜朝明研究大蕭條和日本90年代伊始長達15年的大衰退後提出新解，他認為疲軟經濟的根本問題並不在貨幣的供應方──央行，而是貨幣的需求方──企業。
易言之，經濟的衰退是因為資本或資產市場泡沫破裂後，市場價格的崩跌造成泡沫時期過度擴張或過度槓桿的企業資產大幅縮水，導致資產負債表失衡、資不抵債，因此企業雖能正常運作，但已是陷入技術性破產靠融資度日的殭屍企業。此時企業的目標將改變了經濟學的假設，從「利潤最大化」轉變為「負債最小化」，即使利率再怎麼低，企業不僅停止借貸，還將能夠利用的現金流優先償債，以修補難看的資產負債表並期望早日走出技術性破產的陰霾，甚至償還債務後，繼續擁有現金而不願借貸和投資，導致經濟衰退的延長。同時也將導致整體經濟出現合成謬誤，也就是對個體有利的行為，但一旦所有個體都如此做卻造成對總體不利的後果。日本「失落的十年」、網路泡沫後的德國和美國都是處於這種困局中。此時總體經濟也將陷入資產負債表衰退泥淖中，零利率、通縮來臨更顯示了貨幣政策的失靈，政府只能大膽採用財政政策工具來刺激經濟。
從辜朝明的觀點來看，次貸危機引爆的金融海嘯顯然也是個資產負債表衰退的現象。只是問題出在個人和金融機構而不是一般企業。目前美國處理不良資產問題正在重走日本的老路，而在金融海嘯轉向實體經濟襲擊時，處理這次的大衰退將比拉丁美洲債務危機時更為棘手。一旦投資者認定房價依然遠高於現金流量折現值，低利率政策將失去作用，美國經濟將冒著硬著陸的風險。

減稅恐被轉作儲蓄
在貨幣政策失靈之下，財政政策將更長期地承擔著更吃重的角色，才能扭轉經濟的困頓。而且若是過於強調減稅政策，恐怕將被轉移作為儲蓄，以面對不確定的通貨緊縮或是用以償債，政府的支出應比減稅更有利於刺激總需求成長。
作為辜振甫家族成員的辜朝明提出的「資產負債表衰退」創新觀點，是個不同於柏南克和克魯曼的「蕭條經濟學」視野，在第二波金融海嘯可能來臨以及面對通貨緊縮壓力的當下，提供了不同的救市著眼點，值得為政者和經濟學界反思。

作者為北京清華大學經濟學博士候選人，著有《購併成長：面對中國高速經濟成長的策略》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