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出沒注意＞是哀矜勿喜嗎(熊秉元)

馬讓權力凌駕法治
對於卸任國家元首，檢調單位能鍥而不捨、繩之以法；依法論法，當然得到社會大眾的支持。而且，在華人社會裡，更是立下了里程碑；台灣除了經濟發展，民主進步之外，司法體系能漸展身手，確實令人振奮！偵辦陳水扁的貪腐固然值得肯定；然而在水面上的冰山之下，水面下的十分之九更值得注意。具體而言，由淺到深有幾點值得闡明：
首先：陳水扁已經卸任，不再在朝；對失去權力的人下手，顯然容易得手。處理卸任元首容易，處理現任元首困難，正反映了司法女神的特質（之一）－－司法體系的運作，也有成本效益的考量！
其次，陳水扁涉及不法，並不是一朝一夕。為什麼在好幾年的漫長時間裡，各種監督和防腐的機制都失卻作用了呢？有人認為，陳水扁和親信（邱義仁、馬永成等）掩人耳目，所以得逞。但事實是如此嗎？一件小事，具體而微的反映了當時的狀態。
陳致中當兵的時候，因緣際會考上軍法官，又因緣際會安排在國防部任職，而且可以上下班；陳致中以少尉預官的身分，竟然可以開著積架跑車（Jaguar，每部數百萬），在國防部有專屬的停車位！這種行徑，是陳水扁吳淑珍的傲慢；國防部的各級長官，承接黃埔「主義、國家、領袖、責任、榮譽」的光榮傳統，竟然縱容這種荒謬的事發生，難道沒有失職嗎；對於陳水扁的驕縱枉法，這些官員難道不是「幫兇」和「共犯」嗎？
再其次，華人文化裡，行政權凌駕其餘，部屬唯長官馬首是瞻，自古已然；陳水扁時代如此，馬英九時代難道不是如此嗎？破壞體制，人治凌越法治的事，不也是所在多有嗎？兩樁事件可以佐證：大陸海協會張銘清在台南孔廟受辱，第二天台南市警察局長陳富祥就被撤職。依情節，記大過已經是很重的處分；更何況署長王卓鈞個性溫和，對部屬不會下手這麼重。總統府直接或間接指示，傷害了陳富祥、傷害了王卓鈞、更傷害了行政體系分層負責的基本原則。還有，金管會主委是任期制，劉兆玄要陳樹主動辭職，難道不是視法令如無物嗎？
當然，社會的進展是緩慢的，能處理卸任國家元首的貪贓不法，已經值得慶幸和欣喜－－李登輝卸任後，被美國海關沒收的2400萬美金，至今沒有人認領，也沒有人宣稱「動搖國本，在所不計」！對於陳水扁的弊案，站在旁觀者的立場，體會到古老文化自我洗滌、自我救贖的艱辛和困頓，才真正是哀矜而勿喜。

當權者不應假惺惺
30年前發生高雄事件時，執政的國民黨見獵心喜，大舉搜捕黨外異議份子。當時，胡秋原在《中華報誌》發表宏文，題為「哀矜而勿喜」，婉言提醒國民黨。這篇擲地有聲的文獻，是以第三者的身分，規勸當權的國民黨。因此，「哀矜勿喜」是第三者的遣辭用字，而不是由當權者自己引用來假惺惺。馬英九宣稱要哀矜勿喜，反映了他的國文素養。
當然，國文的問題罄竹難書，一文難盡！

作者為台灣大學經濟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