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原住民轉型正義的落實(紀駿傑)

日總督變原民守護神
不久前，我前往太魯閣地區的天祥，此地雖然已經去過無數次了，但這回我第一次漫步到客運站上方的文天祥公園，也才發現這裡有個文天祥紀念塑像以及巨大的「正氣歌」碑文。我仔細閱讀了告示牌的說明（見圖片），全文轉載如下：「文天祥紀念塑像現址，原為佐久間神社，祭神是當時有太魯閣守護神之稱的日本總督佐久間左馬太。天祥昔為泰雅族塔比多（Tapido）部落所在，『塔比多』之泰雅語意為山棕。
中橫公路開闢時為紀念民族英雄文天祥而改稱今名，並在此地設立文天祥紀念塑像及巨型大理石『正氣歌』碑文，以為世人傳頌。」
讀完了上述文字，我不禁驚嘆，殖民的痕跡原來還這麼深刻與粗暴的烙印在原住民的傳統領域之上。
首先，日本殖民政權的佐久間總督什麼時候成為「太魯閣守護神」了？太魯閣族人會同意這樣的說法嗎？即使日治時期曾有如此說法，那也是殖民者一廂情願的主張，怎麼會到現在還呈現如此的見解呢？幾年前太魯閣族正名運動如火如荼地進行之際，許多太魯閣族人最為津津樂道的「族群光榮」事蹟，便是在太魯閣戰役時，他們祖先以簡陋的武器裝備，英勇地對抗最先進的日本軍隊好一陣子；他們同時驕傲地宣稱在該戰役中，他們的祖先殺死了佐久間總督。然則，該告示牌卻可以宣稱佐久間總督為「太魯閣守護神」！
其次，不知有多少讀者發現，根據前述告示字文，文天祥其實是泰雅族的「民族英雄」！因為「中橫公路開闢時為紀念民族英雄文天祥……。」這段文字的上文是在描述泰雅族昔日部落及天祥現址，根據語法，在沒有提示新的民族之時，下文所指的「民族英雄」自然是指泰雅族的「民族」英雄！
當然，文天祥不會是泰雅族的「民族英雄」，是該告示文字將泰雅族「用過即丟」，而且一本漢族中心主義的思維，不需提示主詞便「自然而然」地只要提到「民族英雄」就是指漢民族的英雄。

告示牌流露漢族思維
如此自然流露的漢族中心主義不但是違背了我國憲法對於「多元文化」的認同，更是對於泰雅╱太魯閣族人莫大的不尊重。
原來，原住民需要拉倒的不只是吳鳳的銅像，而是包括這一面告示牌，類似的告示牌在全台可能還有許許多多。
原住民的轉型正義包含土地、經濟、語言、社會、文化等諸多面向，「泰雅族民族英雄文天祥」應該是最容易著手進行的其中一個項目，而其背後漢族中心思維的改變則是需要更多、更持久的努力。

作者為東華大學族群所教授兼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