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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大學快畢業，想找什麼工作？
A：我想延畢1年考公務員。我家負債累累，5年前跑路來台中，19歲我就到補習班當班導，4年來，每天一早醒來就是打工，好倦怠。我學校在台中名聲很好，給我很多機會，可是賺錢好辛苦，我最近一度動念頭想去聲色場所上班，可是做不到。
Q：真認為那些工作好賺？
A：台中聲色場所很多，我常聽周遭朋友講有些女學生缺錢就去酒店上班或做伴遊小姐，有沒有援交我不知道，可是1小時從幾千塊到上萬塊，真的蠻好賺的。
其實我家當初垮了，媽就去卡拉ok店上班，她帶我做過，可是我真的沒辦法，我光是幫客人倒酒，見他們想吃我豆腐就受不了，臉很臭。我厭惡媽、厭惡這一切，不想做跟她一樣的事。

被人倒會挖牆補洞
我恨我媽，覺得她剝奪我一切，我家原是海產中盤商，蠻富裕的，就是她愛把錢隨便借人賺利息，結果他們不還錢、會腳也跑了，她就挖這個洞補那個洞，最後欠親友、錢莊好多錢。
我大學考不錯，可是不能上台北讀我想讀的大學；大學同學都在搞社團、玩，我整天得工作；同學都出國留學，我也想，可是即使我能力比他們好，也不行。家裡這麼不光彩，媽又上那種班，我很怕人家知道，很自卑，想傷害自己。
Q：你爸呢？
A：人一病，貧困各種噩夢接踵而來，一切都從6年前，爸46歲那年中風開始，後來他行動不便沒法工作。我高一，媽每天凌晨3點要到魚市批發海產，我去幫忙，6點趕回來上學。
開始有很多人來我家討債，我有次回家，門窗全被砸爛、噴漆，我們帶著僅存的5000塊逃到台中，媽要養我們3個，她說做薪水2萬多塊的工作，怎麼存得到錢？就去伴唱陪酒。
在那種地方工作，很難不讓人懷疑她跟客人有一腿，爸那方面力不從心，疑心病開始變本加厲，每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狂叩媽的手機。有時清晨2、3點，他像瘋子一樣叫我騎機車載他繞台中市大街小巷找媽，我覺得「你已經不能幫我們工作，還不能體諒媽的辛苦，每天無理取鬧。」我常詛咒他快死。每天深夜重複上演的戲碼就是他們吵架，甚至大打出手，要不就是媽發酒瘋，邊哭邊鬧，最後我們3個抱頭痛哭……有次爸為了跟媽發誓不會再這樣，拿菜刀剁掉手指，只能說他太愛我媽了，可是貧賤夫妻真是好悲哀。

賺錢有權改變自己
爸最後一次中風送醫院，醫師說「是腦血管破裂，淤血很大塊，他開刀可能死在手術台上，好了也是植物人，你們要不要救？」我們說我們無法負擔，放棄，就眼睜睜看他用生命維持器維持到走的那一天，兩禮拜我們講什麼他都知道，他無法睜開眼、講話，只是一直流淚。
Q：經歷過這種悲哀人生，妳的體悟？
A：人沒錢，別人見你就像鬼一樣。我大一，媽因偽造文書服刑1年，我養活我跟我弟，曾為了繳不出房租跟表哥借錢，他說要借我，又沒匯錢給我，那種毫無尊嚴的感覺，我忘不了。人最可悲的是你知道所有事，但無法做任何事改變，後來我能賺錢，才真覺得有選擇權。現在我沒這麼怨媽，因為我覺得我沒法改變她，但可以改變自己。

陳玉梅採訪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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