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你倡導社會革命，10多年沒穩定收入，怎麼照顧家庭？
A：我都想消滅家庭制度了，還盡什麼家庭責任？說我進步是太膨風啦，我之所以能不斷自省，是因終日無所事事，至今還活得不錯，我老婆厥功甚偉。
我追她時，就寫信給她表明我是馬克斯主義者，工作不穩定，不可能養家活口，好膽妳就來。她追求者眾，都不看在眼裡，一聽我講話就驚為天人，交往半年就向我逼婚。換成今天我不會結婚，但當時我把婚姻當兒戲，覺得我蠻喜歡她的獨立，就說：「妳敢嫁，我就敢娶。」
婚後不久她就發現我的真面目，晚上常不在家，說是搞社會工作，其實有時是去玩。她很孤單，想生孩子跟她作伴，就騙我她子宮有問題，叫我體內射精，結果才射1次就有了兒子，我無所謂呀，反正生出來她一定會照顧。
對老婆充滿虧欠
我從不認為養育小孩有趣，除了幾個月因工作瓶頸，靠帶兒子打發時間，感覺跟他相處很甜蜜，開始此生不做他想，但很快我就覺醒：不行，這樣太墮落！
Q：你老婆都不怪你？
A：她有怨言，但怨不很深，因為我從沒騙她，只是她當初沒完全了解我「不養家」的意思。
結婚頭幾年我雖不安於室，還是為了賺錢留在體制內。到921大地震，我終於徹底告別過去，長期住在災區經營，想藉機建立社會變革基地，但搞了4年也沒成功。
回台北後我還是不養家，靠接選舉case養活自己。有陣子老婆常鬧離婚，這些年她死心了，有事才找我商量，重心都放小孩身上。我鼓勵她：「有喜歡的男人，妳就去吧！」問題是她說我是她千挑萬選的，所以離婚也沒意義，因為世間不可能有我這種頭腦、又肯顧家的男人；真正很顧家的都是凡夫，她也受不了。
Q：你也不陪孩子玩？
A：你這樣問很反動喔。小孩一定跟玩劃等號嗎？小孩跟大人一樣，需要的是社會實踐。我不會帶兒子去玩，都是我老婆帶他去玩，我盡義務跟隨。
我對升學主義深惡痛絕，但兒子考不好，老婆會生氣，我就教他怎樣應付考試，花最少的時間考到還可以的成績。不過我會威脅利誘他寫作，因為不會寫的人一定不會思考。
Q：如果她真要離，你不痛苦？
A：那種痛苦，只是人的習慣突然無預警中斷的不適應。我對老婆充滿虧欠，但除非我縮縮縮，縮到認為我只當好丈夫就好，否則現況不會變，但我還不必進入那般死絕的地步吧。
不重要工作不做
家庭是最束縛人的制度，讓人變得原子化，把它當避風港，為它付出大多數精力；如果是公共化的社會，你隨時能跟朋友在一起過得多采多姿，何必綁在家庭小世界？那會起肖！
Q：不是說齊家、治國、平天下？
A：那是封建思想啦。被體制統治的所有男女都不知自己要什麼，只能遵循現有婚姻軌道，但99.99％的人都不可能忠心耿耿遵從軌道，永遠想抗拒。
我的困境是：明知社會變革的樞紐工作是什麼，卻沒辦法做，比如我想組個進步的政黨，但沒錢沒群眾呀，那不夠重要的工作我又不想做，所以才一事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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