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精神分裂 但我不是廢物
Q:怎會得精神分裂症?
A:壓力太大。我從小無法集中注意力,家人常罵我笨,嚴重打擊我的自信。高中畢業後,我當股票經記人,每天工作20小時,到女兒1歲時,我家傭人辭職,我被迫當家庭主婦,整天看著不會講話的baby,好像坐牢;1個月後開始聽到很多聲音罵我,我不知道那是幻覺,只會哭,直到半年後連續4天沒睡才看醫生。那年代藥副作用很大,我吃藥後都昏昏的,內分泌失調,很多天不能大便,手一直抖,不知該擺哪。
剛生病的那4年,我總共自殺了9次,開瓦斯自殺,被工人發現;想在飯裡偷下毒,毒粉被我先生搶走;拿螺絲起子插進插座,手很燙,我想一定能電死,保險絲卻一下子就燒斷;割腕3刀都沒劃破動脈;喝通樂水,一喝舌頭就劇痛,喝不下去。
放開心胸 面對病症
最後我從10多米高的天橋跳下來,也沒死,只是牙齒掉很多、大腿斷掉,送醫後每天擔心護士會把大便倒進我的點滴裡,後來轉到精神病房,看到病人面無表情靠近我,我很害怕,就很聽醫生的話,不久就出院。因為腳不方便、藥很重,除了吃飯、洗澡等生理需要才起床,其他時間都在睡覺,在家浪費了5年。
Q:你老公怎麼受得了?
A:那幾年我都昏昏的,不清楚他怎麼想。有晚我夢見老公把我趕出家門,我哭著醒來,一直想:「我的人生要這樣下去嗎?」於是開始出門上進修課,第一次學跳健康舞時,我昏倒了,但我沒放棄,最後上完3個月課程,身體變壯了。
之後幾年我不斷上課,交到很多新朋友,聽他們講我家都是垃圾,我很難過,馬上去參加廢物利用比賽,竟得冠軍,我很開心,開始參加烹飪、攝影等各種比賽,96年共得了25個獎,很有成就感,病情也好轉了。
Q:如何與家人和解?
A:女兒小時候會說我都不像媽媽,不做家事也不陪她玩,但是她長大之後,了解我的病情,就很體諒我。
我媽和老公都不支持我,2000年我獲得香港身心障礙傑出人士獎,又代表香港去捷克參加國際廢物利用比賽,拿到銀牌,我媽非但沒讚賞我,還罵我:「花那麼多錢,居然拿破銅爛鐵回來。」
我媽她這輩子都是這樣,我已經不期望她肯定我。但老公和媽咪都只有一個,支持我的朋友卻很多。
Q:你有準備終生與病共處?
A:這個病肯定是跟我一世呀,我早已經生活正常,還是沒有斷藥,就當成吃補。就算是聽見有人罵我,我也分不清是真的還是幻覺,但我學會放開心胸,被罵神經病我也不生氣,因為我要接受我有病才會積極面對。
學會幽默 見招拆招
我也學會幽默、見招拆招。有人罵我白癡,我說:「我要不是白癡,肯定做你上司。」那人氣到不行。我老公常講我:「又笨又懶又沒用。」,剛開始我很不高興,最後一次聽到時我笑到不行,我說:「是你追我的耶!所以你比我還笨。」
精神分裂症對我來講就像橘子皮。大家只吃柳丁肉,把皮丟掉,但我把皮切成絲,洗很多次後,皮就不苦了,再加糖煮,最後變很可口的食物。我做廢物利用來讓世界更美好,算是我人生的寫照了。
記者李宥樓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