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界攘臂相向的亢奮演出,百姓心驚膽跳的軍艦護漁事件,終於在日本願意賠償漁船損失和馬英九總統推翻自己過去高喚不惜一戰的立場,宣示和平解決而暫告段落。說要國軍把釣魚台做炸射靶場或要率領軍艦前往護土的立委也打退堂鼓了,好笑的是從電視螢幕上看到他們的表情和說詞,與其說是憤憤不平或洩了氣都不如說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可見他們並不是真認為可一戰而天下平的那麼幼稚。可是假使明知幼稚,卻只能硬著頭皮迎合民粹秀下去,只能待馬來解救恐怕就不只是找不出解決方案的無能而已,他們更是被民粹綁架得無法掙扎了。
民粹阻礙談判
被綁架掙扎都不敢-英雄表相之下原來是徹頭徹尾的懦弱。馬的大轉彎倒反而比較有勇氣。
從來,懦弱就不利於解決事情,但馬英九的勇氣是不是已足讓他轉變到可以解決問題的地步,卻又未必。他說釣魚台是我國領土,這我贊成-李登輝總統說釣魚台不是我國領土我從不贊成;馬接著說所以我們當然可以去捕魚,這說法在邏輯上也沒錯;但世界上的事邏輯上可以做,實際上卻最好不要做的常常所在多有,去釣魚台捕魚偏偏就是其中一件。
不去不懦弱嗎?假使中國人、日本人都去,偏偏台灣人不去,那是懦弱。但是事實是這樣的:日本和中國簽了漁業協定,雙方同意擱置主權爭議後雙方在釣魚台周圍12浬的範圍內,都禁止捕魚,但我國雖沒和他們簽漁業協定,卻也等於已接受,而以「暫定執法線」的名義片面規範,一般漁民大抵也知道這一點,所以近年來少有船到這海域捕魚。這次聯合號其實也沒在那裡捕魚,而是到更北的地方,途中抄近路經過而已,否則日本態度必更強硬。
假使此後大家服從馬總統的鼓勵,紛紛重新去捕魚,我看馬總統就麻煩大了,但暫不去捕魚,無論如何,馬總統這一句話就是沒勇氣說出。
民粹常源於人民的痛苦;政治人物編織意識形態以迎合,則常是源於無能和無膽。民眾的痛苦必須抒發,但政治領袖更卻不能不在民粹外尋求解決方案。民粹在性格上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教條主義,台灣和日本雙方漁權談判了16次,迄無結論,這恐是重要原因。
多年來,頭腦清楚的人建議台、日雙方也採中日擱置主權爭議,共同開發的策略,但馬英九一直反對,認為沒有主權,何來漁權,抽象的意識形態掛帥,實際的漁權難有結論。
台、日捕魚爭端海域除釣魚台之外,還有更重要的石垣島和宜蘭間海域,這些都是台灣傳統漁區,過去在那裡台灣捕的魚遠比琉球和中國來得多,前者日本和中國談,後者和台灣談;前者中日達成禁漁協議禁止捕魚我方損失最大,等於兩強聯手對付台灣;後者日本堅持台日雙方經濟海域應依「中線原則」劃分,我國反對,因在其中線的台灣一側是少魚的深海;在日本一側則為漁源豐富的淺海,日本以為依國際通則他們有理;但日本這主張對我國漁民不公,於是在保釣的高亢氣氛下,我方沒讓步空間。
犧牲漁民權益
協議既然一直談不成,日本便強橫地依照自己主張驅離我方漁船,結果我方漁民成了犧牲者。
其實在雙方並不是沒有其他方案可以參考,例如中日漁業協定,在東海地區,雙方劃界重疊的海域定為共管的暫定措置海域,雙方可以捕魚,魚穫量只要有管制就好;另外還有較次的對「傳統海域」採逐年退漁策略以減小對漁民生計衝擊等方案。
教條式的保釣,是早期馬英九「大中國民族主義」最珍貴的經驗,如今激進的保釣演出就常以他的教條名言做為指導方針,馬既繫了冒進保釣的鈴,解鈴人,馬總統就勇敢地、好心地做到底吧!不能只求意識「清純」的發洩,而不求漁民生計的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