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朋友問我,為什麼日本政府不肯明白道歉。他說報社裡面為了日文「遺憾」這兩個字裡,有沒有道歉的意義,忙得焦頭爛額,問遍國內日文專家,結果還是曖昧。我跟朋友說,不必問了,日本政府應該是不肯明白道歉的。
判決前不會道歉
我雖然不是日本政治運作的專家,但就日本四年求學,以及回國常看的NHK新聞的直覺,日本政府是不會清清楚楚說對不起的。為什麼呢?簡單來說,日本政府已經把這件案子移送司法,而且台灣船長以及日本艦長都是被告,只要司法判決沒有出來,日本政府是不會有明白道歉的。如果現在日本政府道歉了,萬一,日後司法判決出來(假設是在完全公正的審判下),台灣漁船也必須負擔50%的責任,那日本政府的提早道歉豈不是成為問題。所以16日上午日本官房長官町村信孝的記者會中,他才會說:「(撞沉)是雙方的問題。對台灣方面以及船長表示遺憾之意。」這應該是日本政府的底線了。
也許讀者看到這裡會生氣的說,明明是日本軍艦的錯,為什麼日本政府不道歉呢?以下這個故事,也許可以讓讀者稍微了解日本政府的行事風格。在二次大戰之前日本政府是以隔離的方式,將痲瘋病患者關在集中治療所。
二次大戰後,痲瘋病的特效藥已經發明,痲瘋病對於社會已不構成重大威脅,可是日本政府對於痲瘋病的歧視不改,直到1996年「痲瘋病防預法」被廢止之前,痲瘋病患者實質上皆被隔離在集中治療所。這大約五千人,被政府與社會遺忘的受害者,他們失去的青春與生命尊嚴(被強迫進行無法生育的手術),完全得不到政府的正式道歉。直到2001年,痲瘋病患者對於政府的國家賠償告訴,在熊本地方法院獲判勝利後,當時的厚生省長才代表政府向患者正式道歉。在熊本法院判決前,日本輿論皆已經站在患者的那邊,當時電視上連續播出老爺爺老奶奶,以顫抖的聲音對日本政府控訴,執政黨的支持率跌到谷底,可是日本政府就是死不道歉,直到法院判決確認日本政府失職。看了故事,讀者可以罵說這是一個麻木不仁的政府,但是這就是他的行事風格:法院判決前,絕不道歉。
盡快幫漁民求償
所以如果要日本政府對於撞沉事件正式道歉,真的只有等到這件事的法院判決出來,才有可能。說實話,與其去逼迫日本政府去做他們現在根本不可做的事,不如考慮實際上如何幫助台灣漁民。根據16日的琉球新報,日本保安廳已經表示要做適當賠償,但是目前還沒有接到台灣方面的求償。因此台灣政府,趕快去幫漁民求償吧!
此外,沖繩的媒體對於釣魚台問題,態度上一向比較強硬。但是這次琉球新報報導日本保安廳記者會的標題是:「本部長謝罪 (承認)接近方式有過失」。其實日本媒體也知道,日本政府在他們的底線內,做了道歉了。
作者為南華大學經濟學研究所助理教授、京都大學經濟學博士